金錢是糞土,用來培育幸福之花的糞土
30年來,中國的物質財富的增長是驚人的。在人類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民族能夠在短短30年里,物質財富增長到這樣的地步。中國已經(jīng)超越日本,成為世界上第二大經(jīng)濟體??粗袊慕?jīng)濟數(shù)據(jù),很多人會很樂觀。但我認為,中國已經(jīng)開始面臨非常根本性的問題,而且這些問題很難解決。
當今社會發(fā)生了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我認為最怪的一件事就是哲學的復興。這個復興十分可疑,來歷不明。我們幾十年前批判過的孔子,今天突然又成了圣人!這幾十年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在一個民族的精神最深處起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是一個有5000年歷史的民族,5000年很老,于是我們這個民族也有了老年人的癥狀:第一個癥狀就是眼前的事情記不住,但很多年前的事情比誰都清楚;第二個癥狀就是該睡的時候不睡,不該睡的時候亂睡。
我們仍然面臨貧富差距、東西部差距、沿海與內地的差距這些經(jīng)濟問題,但更為嚴峻的問題卻是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之間的巨大差距。中國嚴重缺乏幸福感,而且是集體性的,我把它叫作“全民不高興”。作為一個語言專業(yè)的人,我知道“全民皆兵”這個詞是各種語言里都有的,但是“全民皆傷”這個詞只有我們民族的語言里才有。
問題出在哪里?就在于:現(xiàn)在的中國人只有一種思維方式——經(jīng)濟思維。改革開放30年來,我們把經(jīng)濟當作了目的。事實上,無論從任何邏輯和角度來看,經(jīng)濟都只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30年來,我們給追求物質財富賦予了無上的道德正當性。曾經(jīng)中華民族最看重的孝道如今也破碎了。中國人現(xiàn)在什么都不信,就信錢。
何為目的,何為手段,可借用我們古人的一句話來形容。古人說:視金錢如糞土。我認為這句話應該還有下文:金錢是糞土,這個糞土是用來干嘛的呢?是用來培育人生幸福之花的。糞土越肥,幸福之花越嬌艷,這就是糞土的價值。
如果你不為了種花,你在家里堆一堆糞干嘛呢?
決定你是否強大的,是你不做的事情
幸福感跟GDP、財富沒有必然關系,而跟文明有關系。社會越文明,人民的幸福感越強。不但如此,一個國家的命運也是由這個國家的文明程度決定的。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憂患意識,因為我們接納了這樣一個邏輯:貧窮落后就要挨打。我們沉浸在物質財富增長的狂歡之中,誤以為有錢就是強大,就不會挨打。
貧窮落后就要挨打嗎?貧窮不值得打,但是富而不強卻很值得打。當一個民族向全世界證明了自己能夠做到很多事情之后,決定你是否強大的,不再是你還能做什么事情,而是有哪些事情是你不做的。
從1919年至今,我們這一路走來,都是以犧牲、摧殘和貶低傳統(tǒng)文化為代價進行現(xiàn)代化的。我們曾經(jīng)把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截然兩分,認為傳統(tǒng)的就是腐朽的、就是壞的,只要現(xiàn)代的就是好的。走到今天,我們應當知道,如果再不從傳統(tǒng)文化當中去提取一些精神的東西,情況是堪憂的。
國學更多告訴我們的是:絕對不能做的事情是什么;而必須不計經(jīng)濟效益、不計利潤、不計成本和事業(yè)去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如果不知道這兩樣東西,擁有的其它東西都是浮云;如果知道了這兩樣東西,我們國家的未來命運大概是可以樂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