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歆藝長著一張巴掌大的臉,有導演說這是一張寫滿故事的臉。
在剛剛播出的兩部翻拍劇《風聲傳奇》《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中,她飾演的女主角都是富二代,因為演得傳神,有觀眾以為她真是富家女。事實卻截然相反。
條件好的你們要不要
張歆藝14歲開始在四川省藝校學舞蹈,17歲畢業(yè)時有兩個選擇,一是上大學——考舞蹈學院,二是去深圳歌舞團做舞蹈演員,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父親腦子里長了腫瘤,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收入此時已無力供她上大學,她必須賺錢貼補家用。工作頭半年,除去必須的生活費,其它的錢她都寄回了家。期間,朋友有急事向她借錢,她拿出自己的生活費幫對方救急,這之后的一段日子,吃飯都成了問題。她不愿讓父母操心,一直瞞著他們。
越來越窘迫的生活讓她愁苦不堪。有一天,她隨手拿起一本書,看到里面夾了張名片——婚紗影樓招聘模特,她記不起這是什么時候在街上被強行塞進手里的?!拔覌屢恢本嫖遥@些都是騙子,千萬不能去?!北藭r,她已顧不了這么多,借傳達室的電話,按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你們要模特嗎?”
“不要?!崩淅涞穆曇?。
“你們?nèi)o我名片時明明說要啊?!彼桓市牡刈穯枺皸l件好的你們要不要?”
“有多好?”對方心不在焉地搭話。
“特別好!”
電話那邊愣了幾秒,“你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p>
三天后,她接到電話去影棚試鏡,當即被錄用,第二天正式拍攝。她興奮得一夜未睡。第二天工作結束,她日入2000元,后來知道行價是10000元。這是她發(fā)的第一筆橫財,給父親買了頂帽子,給自己買了條裙子,留下生活費,剩下的全部寄回家。
她說,自己的好運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張歆藝說自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是家里的獨生女兒,卻從未被嬌寵過,炒菜做飯是從小就要做的家務。初中時,同學都有白色的運動鞋,她也想要,媽媽的條件是,其中一門功課的考試成績達到90分。結果是,她考了99分,運動鞋依舊擺在商場柜臺里?!澳莻€年齡的女孩兒已經(jīng)知道美了,可我還要穿表姐穿剩的、我媽改過的褲子?!彼浅S魫?,“我媽一直給我灌輸?shù)挠^念是:你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而且,有可能付出了也得不到?!?/p>
父親病愈后,她也賺了些錢,不用再為生計奔波,她決定補上大學生活。“我媽說:‘你沒上過高中,考一個跟舞蹈相關的學校吧’?!蹦菚r她才知道有個學校叫北京電影學院。到了北京后,她又知道還有個學校叫中央戲劇學院。
兩所學校的專業(yè)課考試都通過后,一家子卻犯了愁,上哪個好呢?決定抓鬮,抓到了中戲。之后,張歆藝開始準備文化課考試?!拔覌屨f她這輩子沒見我那么認真地看過書,我特別特別怕考不上,當時是辭了工作在家復習,如果考不上,就沒后路了。”
高考分數(shù)是媽媽打電話查的,她哽咽著告訴女兒:“幺兒,我們過了?!?/p>
那一刻,張歆藝感受到了幸福。
遇上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導演
張歆藝的演藝之路稱得上順利,因為她的影視處女作是趙寶剛當制作人的電視劇《風吹云動星不動》。劇組選角時,上大二的張歆藝逃課拿著資料去見劇組。趙寶剛叼著煙斜在椅子里,說了沒兩句話就告訴她:“回去吧,你根本就不適合當演員,改行吧?!?/p>
她一聽就急了:“為什么我不適合當演員?憑什么我要改行?我現(xiàn)在就是演員,而且將來也會成為好演員!”
“你紅不了。”趙寶剛不為所動。
張歆藝拿起自己的簡歷就往外走,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能這么敗下陣來,轉(zhuǎn)頭走到趙寶剛面前,啪的一拍桌子,大聲說:“我每年都拿獎學金呢!我一定會成為好演員!”
“那個桌子一拍倍兒響,我沒想到會那么響,自己也嚇了一跳,是不是太響了?太沒禮貌了?當時心里就有點虛?!?/p>
趙寶剛嚇了一跳,回過神后大笑起來,笑聲里全是贊許。
張歆藝沒想到會遇到一個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人,更沒想到自己會靠拍桌子勝出。
畢業(yè)后,張歆藝簽到趙寶剛的公司,在他的作品里出演角色,雖然沒能一下子大紅大紫,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呱狭诵枪鉅N爛的道路。與她合作過的導演都覺得這個演員夠?qū)I(yè)。口碑不錯,這讓她很滿足。
“我不著急紅。我喜歡這個職業(yè),這個職業(yè)注定會很孤獨,會比別的職業(yè)付出得多,不管是健康,還是個人生活情感。我們比很多職業(yè)收入高,因為我們沒有節(jié)假日,和家人聚少離多,甚至連婚姻都可能會不順,有得就有失。演員是挺被動的一個職業(yè),不是說我想演陳凱歌的電影,找他談我就能演,在電影市場我沒有票房號召力。也不是說我能永遠演趙寶剛導演的戲,因為不是每部戲都適合我。我只能培養(yǎng)自己被需要的價值,機會才會更多?!?/p>
雖然張歆藝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趙寶剛的公司,但她感恩于趙寶剛最初的引領。
“我出道第一部戲就是他監(jiān)制的,他對我演戲影響不大,他影響的是我的思維。他一直跟我說,‘演員就是要先把戲演好’,所以我的思想沒有走偏。入行這么多年,我不炒新聞也不炒緋聞,不愿把自己的私生活都曝光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我覺得那就像裸奔。”
把心交給觀眾
張歆藝也曾有過半年沒戲演的狀況,那半年時間里,她失眠、焦慮、掉頭發(fā)、靠吃安眠藥入睡,導致發(fā)胖。后來接演《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時,又開始痛苦的減肥路程,一下子減掉十幾斤。
那半年,她沒事就趴在電腦上寫東西,給自己做總結,也寫電影觀后感。有的時候睡不著覺,會在陽臺上站到天亮,看路上車來車往,看太陽慢慢升起?!拔乙恢庇X得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幫我、眷顧我,在我最迷茫的時候,在我站在陽臺上等天亮的時候,我都覺得,總有一天我會想明白的?!?/p>
她的迷茫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做演員?!拔覒撟鲅輪T,但是又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做演員。和趙導合作,我在學校里學的所有技能、知識全都沒用了,他把我整個兒打碎了,他永遠在否定我。但是片子播出后很多人又都喜歡,我就開始審視自己——原來我是錯的,人家是對的,我還和人家據(jù)理力爭。演員在舞臺上和在熒幕前是兩回事兒,電影學院的學生演影視劇可能轉(zhuǎn)化得很快,我可能轉(zhuǎn)化得慢一點兒,卡在那兒了?!?/p>
走出迷茫后,張歆藝演起戲來一副拼命三郎的樣子,挨打、雨淋、被鎖冰柜、撞車……她都堅持不用替身。拍《燃燒的玫瑰》時,有一場戲要求飾演反派的女演員揪著張歆藝的頭發(fā)往墻上撞,可對方下不去手,死活不肯拍。因為這場戲是特寫,張歆藝干脆自己抓著頭發(fā)往墻上撞,頭上的包觸目驚心。
熟悉她的人說她倔強、直率、外表堅強、內(nèi)心脆弱、敢愛敢恨。前些日子,她曾在微博上感嘆:如果真誠是演藝道路上的絆腳石,我真的不適合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我把心都交給觀眾了,難道還要索我的命?
張歆藝的腰椎、頸椎在藝校學舞蹈的時候受過傷。“那時候的老師都敢下狠手,比如側空翻,你要是動作不標準他就拿鞭子抽你,我曾經(jīng)練功把肩膀給甩出來過——脫臼了,老師‘咔’又給你掰回去,接著練。腰受傷了我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因為大家都這樣?!?/p>
“我是雙子座AB血型,如果環(huán)境特別惡劣,我就會把特別樂觀的那面調(diào)出來;如果環(huán)境太浮躁了,我就會把文藝的那面調(diào)出來?!?/p>
“我的人生很特別,雖然吃過苦,但我不愛用坎坷來形容,寧可說逆境。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要在逆境中永生。”
她輕描淡寫地回憶,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她最欣賞的女演員是張曼玉,她記得張曼玉曾說過一句話:“要在微笑的時候哭泣,在流眼淚的時候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