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研究教育的學者認為“望子成龍”是當今社會對孩子無休止 施壓的心理根源,呼吁家長們應該對自己孩子的能力有一個恰當?shù)恼J 識,并給予合理的期待。不然的話,欲速則不達,反而幫了倒忙。人有不一樣,花有千樣紅,家庭恰如其分地引導自己的孩子的確是非常重要的。
不過在我看來,“望子成龍”其實是一個跨文化現(xiàn)象,東方如此, 西方亦如此,區(qū)別只是各自期待的內(nèi)容有所不同。西方人比較重視孩子的獨立、自我解決問題的能力;東方人重視孩子的孝順,能被社會認同,如學習好。中國的文化原形中,教育的意味本就大于慈愛的意 味,許多代代相傳的故事都在強調(diào)“嚴教出孝子,黃荊棍下出好人”。 望子成龍甚至可以引申到自然界,許參生物(動物)種群會強迫后代學習求生的本領,鼓勵它們超越父母,父母甚至甘愿做犧牲品?,F(xiàn)代學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基因意識”,即每個基因種群都有一種要求自己被無窮復制、放大、延續(xù)的“自私”。望子成龍何嘗不是父母親期待從孩子的發(fā)展中得到自我生命價值被延續(xù)的內(nèi)心滿足,這顯然就是一種人類固 有的心理特性。當然,我們覺得20年前中國的望子成龍現(xiàn)象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被夸大與濫用,對孩子能力的期待已經(jīng)到了一種極端狀態(tài)。
在多子女的家庭里,父母對孩子的期待會被自然地分類,對能力好的孩子期待會大一些,對能力小的孩子可能會迀就一些。精神分析學家阿爾弗雷德認為子女在家庭中的排行決定個人的心理位置,父母對他的心理期待會有所不同。一般地說老大有一個特殊位置,被關注和承擔的責任較多,從小發(fā)展比較好。老二具有一定的競爭力,常常期待超越老大贏得父母的關注,所以,如果老大很優(yōu)秀,老二的心理壓力就會很大。老三與以后的中間的子女,會有被擠出局的感覺,如果他們不是出奇地優(yōu)越或出奇地搗蛋,父母給予他們的關注與期待總會少一些。老幺卻是家庭的寵兒,被父母關愛 很多,內(nèi)心幼稚,行為卻往往最易離經(jīng)叛道。獨生子女的心理特征既像老大又像老幺,父母會把對后輩所有期待與嬌寵都壓在他的身上, 因孩子引發(fā)的欣喜感和挫敗感都會很強。
心理學認為父母無私地為孩子付出,會自如尋求一種心理補償, 那就是孩子必須努力,為家庭爭得面子。為了這一目的,孩子們哪怕是在休閑的興趣與愛好中,都被父母融入競爭意識,非得讓孩子的愛好能出類拔萃,把一種簡單的娛樂放松、陶冶情操的樂趣轉(zhuǎn)變?yōu)橐环N求生的壓力。
心理醫(yī)生在面對家庭時,也會受到家庭“望子成龍”的壓力。許多因孩子能好好上學的家庭希望醫(yī)生的介入使孩子的學習發(fā)生奇跡。 對這種治療期待心理醫(yī)生要小心處理,為了滿足家庭期望,心理醫(yī)生無意識地會給孩子增加壓力,渴望孩子改變來贏得家庭的認同。這樣一來,治療醫(yī)生實際上被家庭控制,成為補償家庭功能的工具。心理醫(yī)生如果想走純學術道路,拒絕家庭對治療的期待,容不得家庭有自己的聲音,勢必又不近人情。為了讓家庭配合對孩子的治療,醫(yī)生不得不用心理教育培訓當事人,等待家庭的成長。為了消除家庭的阻抗, 把治療搞得冗長無趣,心理醫(yī)生自個也苦不堪言。
兒童心理學家斯特林提出一種親子關系中的派遣理 論,認為父母把自己成長中未竟事業(yè)和期望投射給孩子,造成一種派遣過度。孩子成長中心理負荷太重,不容易體驗到成長中的自我滿足, 因此少有發(fā)展的動力。反過來,父母過多地關心自己,不愿意被卷入孩子的教養(yǎng),又會形成派遣缺失。孩子缺少階段性目標,也沒有來自父母積極的反饋,阻礙了孩子成長期望。讓孩子做他力所能及的事, 是心理醫(yī)生在家庭治療中的主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