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巖檔案:
海巖,原名侶海巖,1969年應征入伍,曾任北京市公安局干部、北京新華實業(yè)總公司管理處處長,現(xiàn)任昆侖飯店董事長,錦江集團有限公司高級副總裁,錦江集團北方管理公司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1988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2003年入選為中國飯店業(yè)年度十大人物。
海巖代表作:《便衣警察》、《一場風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玉觀音》、《平淡生活》、《一米陽光》、《河流如血》等。
記者在新浪的會客室中見到了自稱一流酒店設計師、二流企業(yè)管理者和三流作家的海巖。其實,海巖這樣說,只是個謙辭,因為無論是哪一個方面,他都做得很優(yōu)秀。
酒店設計者海巖:刻意求新
北京的酒店業(yè)市場一直為外資酒店所把持,可以與之比肩的只有海巖主持過的昆侖飯店等幾家。多次到北京昆侖飯店的人,感覺常常耳目一新,每隔一兩年,飯店的大堂和各個餐廳的變化,都令重游故地的人大吃一驚。如此大興土木,為的當然是取得更大的市場份額。顧客在街上買一聽可樂,兩三塊錢已經(jīng)足夠,但到昆侖酒店幽雅的環(huán)境里喝一聽可樂,至少要花30元左右。它的附加值減去服務和酒店的品牌費用之外,有相當一部分是耗費在環(huán)境裝飾的實物價值和智慧價值上了——在酒店的咖啡廳里喝可樂和在街上喝可樂,其享受程度和愉悅的程度完全不同。
站在2004年回顧,又何止七八年前的思維已然落伍,就連三年之前的設計,也能依稀看出些陳舊老態(tài),雖然只隔了短短三年,當時的興奮恍若昨日,如今看來卻真有隔世之感。這些作品的黯然失色,讓海巖深切地感受到21世紀的信息革命和全球化浪潮,把時代前進的步伐變得如此之快,過去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shù)百年”,現(xiàn)在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三五天。過去是“預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現(xiàn)在是三天不出門就找不著北。在這樣的時代,創(chuàng)新成了生存的必須。
于是在喜愛和尊重傳統(tǒng)的同時,海巖的著力之處,更加移向創(chuàng)新。在設計上海餐廳一樓的時候,在北方庭院的骨架中,刻意揉進了許多南方庭院的血肉。曲徑通幽、步移景換、窗外有景、景外有窗,每一個角度都不一樣,還有布局的小巧和地面的處理,也取了蘇州園林的元素,但做了某些修改變型——江南園林的地面多用鵝卵石和瓦片鋪敷,因為在昆侖飯店的環(huán)境下顯得有點臟,不高檔,也不適合在狹小的空間里使用,所以在花瓣部分改用了雨花石,把勾邊的瓦片也改成光面的太白青,強調(diào)了明亮與色彩,以及相對室內(nèi)化的味道,太白青的黑和雨花石的紅,呼應得非常過癮。
“我之所以酒店設計做得這么好,還要謝謝人民文學出版社呢?!焙r笑著說。
在人民文學出版社決定出版海巖的處女作《便衣警察》時,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對他說:“人民文學出版社選擇稿件有兩個標準,一個標準就是厚重,你的作品要比別人厚重,你寫出來的東西應當是沉甸甸的,水準應當比一般作品高;第二個標準是創(chuàng)新,即使水準不是那么高,但你的作品塑造了一個其他作品從未涉及過的人物,或者你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鮮的語言風格,或者作品的結構獨出心裁,或者你表現(xiàn)的生活層面及觀察角度比較特殊……反正你總得在某一方面不是炒前人的冷飯,不是模仿,而是有你自己的創(chuàng)造,它才是有價值的?!?
這個觀點對海巖后來的創(chuàng)作影響很大,讓他在進行裝飾設計的構思時,總是本能地刻意求新。當他要做一個壁爐,如果這個壁爐在樣式上跟傳統(tǒng)的壁爐并無二致,那海巖就必定在用材方面尋找變化,如果在用材上無法出新,那就要在尺寸上有所破格。在上海餐廳二樓的酒吧,其中酒品的陳列柜他用了歐式古典書柜的樣式,這個書柜做得特別大,算得上頂天立地。
“這樣才有貴族的氣質嘛!”海巖直到現(xiàn)在仍然為他的設計而感到自豪。
企業(yè)管理者海巖:柔情作風
海巖自稱對自己小學四年級的學歷感到非常自卑。因為這與他現(xiàn)在擔任的職務:錦江集團北方公司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昆侖飯店董事長,顯得格格不入。
“我之所以能做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是因為我沒有老換單位?!焙r說出了其中的玄機,“這樣領導就有充分的時間來考察我,發(fā)現(xiàn)我的優(yōu)點。慢慢地,我就做到了這個位置。”
海巖15歲應征入伍,退役后當過工人、警察、共青團干部,后從事企業(yè)管理工作,現(xiàn)在還擔任著錦江(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北京昆侖飯店有限公司董事長的職務。他認為,作家這個職業(yè)具有普遍性,因此知道他的人很多,但他敢肯定,他在旅游飯店行業(yè)的成就要遠遠大于他在文學界的成就。
作為中國的第一批酒店管理者,半路出家的海巖,憑借著在軍隊中訓練出來的雷厲風行,贏得了領導和同事們的接納。
海巖的領導這樣評價海巖:“他是個比較聽話,比較肯干,肯用心的人。”
從一名普通管理者成長起來的海巖,在飯店業(yè)已經(jīng)享有了相當?shù)耐ツ?,更入?003中國飯店業(yè)年度十大人物。他說,做到這些最為關鍵的是兩個字:做人。
很會做人的海巖坦言,做企業(yè)最難的是人的問題?!肮芾砥髽I(yè)其實是一個復雜的人際關系工程,任何一個企業(yè)家,如果你只懂企業(yè)運營,不懂如何處理人際關系,根本就站不穩(wěn)腳?!?
他的訣竅是,在規(guī)則化的同時兼顧情感因素,實行人情化管理?!耙粋€人做事的成功與否,很大部分取決于對別人的態(tài)度。如果是采取友善的、關心的態(tài)度去與員工談事,效果肯定會好得多?!焙r說。
因為昆侖飯店曾有美國人、日本人等參與管理,海巖在與他們合作的同時總結出一套自己的方法:“美國人做事很技術化,程序簡單,日本人講妥協(xié),大多數(shù)人帶動少數(shù)人,他們這套方法在中國實施起來是有困難的。中國人是講互交,所謂禮尚往來,你的命令大家執(zhí)行不執(zhí)行,取決于你平時對他好不好,而并非你的命令是否正確,同樣的一個命令由不同的人發(fā)出,效果是不一樣的?!?
海巖很喜歡《大學》里面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樣的排序。他的員工經(jīng)常聽到他這樣說:“你首先要修養(yǎng)自己的身心,齊家就是說把家治好,孝敬父母,善待妻兒。有這種品質的人,才能去為國盡忠為公司效力?!?
海巖在處理人際關系上是個婉約派,在海巖的“柔情作風”下,他的團隊特別團結。有人說,他就像一個大家長,把酒店經(jīng)營成溫暖的大家庭。但從骨子里看,他卻是個強硬派。這在他用人的獨特原則上,就表現(xiàn)得很清楚。
“我現(xiàn)在說不清楚什么人我會用,但有兩種人我是堅決不會用的?!焙r豎起兩根手指。“太沒理想和太有理想的人,我都不會重用?!?
在海巖看來,志向過于遠大的人通常不會腳踏實地,缺乏兢兢業(yè)業(yè)的精神;而太沒理想的人則缺乏奉獻精神。
作家海巖:悲劇特色
海巖看上去溫文爾雅,戴著一副眼鏡,說話低調(diào)而不乏幽默,并不像人們印象中神氣活現(xiàn)的老總。海巖說他對自己的創(chuàng)作不是很自信,也沒有計劃,如果自信,就辭職當專業(yè)作家了,文學創(chuàng)作這種事有可寫的就有,沒可寫的就沒有。
就在這樣的“業(yè)余”狀態(tài)下,聲稱平時不讀書的海巖寫出來的小說,卻接連火爆。強大的市場號召力也讓海巖在新書出版上占盡了優(yōu)勢,對印數(shù)很有要求的海巖說,幾度談判,《河流如血》拿下了人民文學出版社首印25萬冊的“天數(shù)”。說起新作,海巖聲稱這部35萬字的長篇,只花了他三個半月的時間,而且據(jù)稱“構思只用了上下班和上廁所的時間”。
《河流如血》以一個少年到青年的成長過程中尋找親情的過程為主線,描寫了一家四口在十幾年的時間里命運大起大落的過程。這部最新小說在保持諸多“海巖特色”的基礎上,更多地將家庭、倫理、親情融匯于故事當中,對于房屋中介、活體模特等形形色色的城市人物以及當下熱門話題都有涉及。在人物故事以及價值取向的處理上,作者試圖將外在的時尚與內(nèi)在人性的挖掘結合起來。
和以往的作品相比,案件不是海巖新作的重點。海巖說,其實本來案件分量很足,但小說寫到三分之一時,廣電總局通令涉案劇不能上黃金檔,因此只好“急轉彎”。對外界的轉型之說,海巖不以為然。他說:“流行瓊瑤時說我是言情戲,提到涉案又說我是案情戲,我哪有什么型?就像讓葛優(yōu)演禿子和有頭發(fā)的,都是葛優(yōu)的味道?!?nbsp; “其實我始終是披著狼皮的羊。公安是我的外衣,言情也就是個襯衣吧,真正的內(nèi)襯其實是那些個情緒:人物的悲劇感、命運的無常、金錢的力量、傳統(tǒng)道德對個體情感的傷害、價值的沖突等等,這是真正能打動讀者的戲核,而不在于戲里面你寫不寫案件,寫不寫愛情?!焙r為自己下了定論。
海巖的小說始終在挖掘和探索人性中最本質、隱藏最深的內(nèi)容。這使他的小說帶有明顯的悲劇特色。海巖以把主角或重要人物寫死換取觀眾的同情、傷心乃至爭議。海巖幾乎所有的小說都是悲劇,主要人物都“不得好死”。以至有人笑稱:“海巖的小說,主角不死,就不會完?!?br /> 生活中的海巖:遠離愛情
海巖小說重在寫女性,強在寫女性,這是讀者與觀眾都公認的。但至今海巖還是單身一人。海巖的情感生活,異常單調(diào)乏味。他曾經(jīng)有段婚姻,但很快就與愛人分手了?,F(xiàn)在只有一個20來歲的兒子,是這段乏味婚姻的惟一紀念。
海巖對這段失敗的婚姻似乎耿耿于懷,以至他小說中的女性幾乎都是靠不住的。這些女性不是背叛自己的愛人就是在情感上首鼠兩端、游移不定:在《一場風花雪月的事》中,女主角呂月月以一個揭發(fā)電話將男主角逼上了絕路;《永不瞑目》中的歐慶春對肖童也是利用大于真情;《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中的林星則與呂月月驚人相似地“大義滅親”;《玉觀音》和《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中的女主角安心和羅晶晶則分別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不定、糾纏不清、欲說還休、一言難盡。
海巖自己也承認:“我其實是一個愛情的失敗主義者,是個愛情悲觀主義者。”
海巖閉口不談他的婚姻為什么失敗,據(jù)他說,這或許是因為他在童年的時候父母離異,15歲時又離開家獨自生活,給他帶來的影響吧。
他說他習慣了孤獨,也不想改變什么。他不希望一大家子在一塊兒生活,他最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是一個人的家。他很少請人到家做客,工作之余,他最大的樂趣也是待在家里。他總覺得,寫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發(fā)泄,一種情感的寄托。
另一個寄托,是海巖養(yǎng)的幾只寵物,現(xiàn)在海巖有5只貓,3只狗。海巖對它們非常寵愛,甚至有的記者打著為海巖的寵物拍照的幌子去采訪海巖,他也不會拒絕人家。而平時,海巖可是出了名的難約。
海巖給出這樣的解釋:“因為它們和人不一樣,它們的忠誠是無條件的,而人或多或少是要和我講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