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會面的時間已經過了15分鐘，迪帕克·阿加瓦爾（Deepak Agarwal）還站在曼哈頓鉆石區(qū)（Diamond District）的一個街角等待包車，包車要把他快速拉到南面20個街區(qū)的某個地方。這位廉價商品電子零售商Nomorerack.com網(wǎng)29歲的創(chuàng)始人剛剛在五層一間悶熱而且光線昏暗的辦公室里與一個珠寶商簽完訂單。下個活動：床上用品采購。身材矮胖的阿加瓦爾在春末的高溫中沁出了汗水。平頭發(fā)型讓他看上去像個少年，帆布鞋、牛仔褲和領子寬松的牛津紡襯衫也營造出這種效果。當一輛黑色薩伯曼（Suburban）停在身邊時，他笑了起來——這是他在城里轉時更喜歡采用的方式，一襲黑套裝的司機跳下車打開車門?！拔沂荲IP客戶。”他帶著標志性的咯咯笑聲說道。

雖然知道人們正在等他，可阿加瓦爾并沒有催促司機。他露面后，會議開始。羽絨被供貨商和珠寶商一樣清楚他的這種做派，他們等阿加瓦爾已經等了45分鐘。

他們會原諒他的這種行為，因為沒有哪個網(wǎng)站像Nomorerack那樣大量銷售自己的產品。自阿加瓦爾——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迪（Dee）——2010年11月創(chuàng)建這家公司以來，一直在以低毛利率（大約25%）換取巨大的銷量（已售出2,400多萬件商品）。Nomorerack銷售低價平板電腦、磨刀石、戒指、四角褲、太陽裙以及LED燈泡等各類商品。注冊或者循著推銷電子郵件登錄網(wǎng)站后，人們可以找到價格只有其他零售商5折到8折的商品。

如果阿加瓦爾的話可信的話，該網(wǎng)站的銷售額已從2011年的900萬美元暴增到了去年的3.4億美元，公司當年的預期銷售額是8,500萬美元。他說，今年的銷售收入將超過7億美元。可能會，也可能不然。Nomorerack是一家私人持股公司。弗雷斯特研究公司（Forrester）的電子商務專家薩查瑞塔·馬爾普魯（Sucharita Mulpuru）說，“沒有經過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審計的東西我是不會完全相信的?！币馑际钦f上市公司的數(shù)據(jù)才可信。阿加瓦爾稱，經過兩輪募資后，他自己在公司持股65%，非常喜歡該公司的不知名投資者進行的兩輪注資，為公司帶來了5,200萬美元的資金。雖然投資者都不愿透露具體估值，不過阿加瓦爾認為自己的公司與Zulily具有可比性，從表面來看，他的這種對比不無道理。如果按那家快速增長的電子零售商的價值估值，很顯然，阿加瓦爾持有的股權價值已近8億美元。

這一切聽起來未免太過驚人？它確實就是這么令人驚異的。最近3年中，消費者向商業(yè)改進局（Better Business Bureau）提出了2,670個投訴——主要原因是商品劣質、客服態(tài)度低劣以及返款久拖不決，商業(yè)改進局將Nomorerack評定為“F”級。（大部分投訴都得到了公司的回應，即便公司的回應沒有什么幫助。）同一時期，Wayfair實現(xiàn)了9.15億美元的銷售額，對該公司的投訴量則僅為502個，所以說，Nomorerack的客戶投訴量確實太大了。另外，Wayfair也沒有那么多活躍的仇敵。Ripoff Report和Complaints Board等網(wǎng)站充斥著憤怒客戶的大量評價，諸如“Nomorerack是惡棍”之類的Facebook群組大量產生。阿加瓦爾則只是聳聳肩?！懊恳粋€高聲叫喊的人背后，我們都有20到25位滿意的消費者?！辈贿^這意味著依然有4%到5%的顧客鄙視他。

說到他的過去，有些部分是他不愿談及的。阿加瓦爾的起點——也是他的第一桶金——來自一家設在菲律賓的外包公司和在色情產業(yè)內的活動，這些活動與很多成人網(wǎng)站擁有難分難解的聯(lián)系。當首次面對這些事實時，阿加瓦爾說，“坊間有很多傳言。我看到過把我當成‘光照派’（Illuminati）（也稱為‘光明會’和‘光明幫’，是啟蒙運動時期巴伐利亞的一個秘密組織，通常被描繪成其成員試圖陰謀幕后控制全世界的組織?！g注）成員的謠言?！?/p>

阿加瓦爾更喜歡“潔版”傳記，傳記的開頭是他父母把上高中的他留在奧蘭多郊區(qū)獨自生活，他們則回到了印度。他談到，2003年畢業(yè)后，他跑到了菲律賓，在那里創(chuàng)建了客服中心公司（Contact Center），這個外包公司的業(yè)務是數(shù)據(jù)錄入和電話支持服務。4年以后，他跟著女友去了她的家鄉(xiāng)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的溫哥華，之后，他賣掉了公司。2010年，他和另外四人共同創(chuàng)建了Nomorerack。

高中好友馬特·格魯弗（Matt Groover）對他過去的記憶則不同。格魯弗說，少年時代的阿加瓦爾漸漸迷戀上了色情行業(yè)（及其帶來的不義之財）。2002年，阿加瓦爾注冊了一個網(wǎng)站，網(wǎng)站的名字具有暴力****的意味。阿加瓦爾使用的是佛羅里達州桑福德（Sanford）的一個地址——那是格魯弗居住的一所小型農場住宅，有幾年的時間，格魯弗一直能收到寫給阿加瓦爾的信件和大量支票。雖然格魯弗試圖阻止，而且也有差不多10年沒和阿加瓦爾說過話了，可他依然能偶爾收到寫給阿加瓦爾的信件。

在接下來的兩年里，阿加瓦爾用這種方式至少又注冊了七個網(wǎng)站，或許，其中的兩個可以在出版物上列出來：Daddysfriend.com和DeeCash.com。這兩個網(wǎng)站不播放****，提供的大都是以前聚集在時代廣場附近的電影院上映的影片。21世紀初，人們依然會付費收看在線色情影片，據(jù)兩位業(yè)內人士透露，阿加瓦爾注冊的那些網(wǎng)站一年可以輕松賺到至少1,000萬美元。

一位前商業(yè)伙伴言之鑿鑿地說，阿加瓦爾就是那些網(wǎng)站的幕后操縱者?！澳銖奶斩寄芸吹剿拇竽懞陀職?。”他說道。前競爭對手吉姆·卡特（Jim Carter）稱，阿加瓦爾從他的勞務派遣公司挖走了一些最佳菲律賓籍員工，卡特的公司也為成人行業(yè)提供服務。他不怎么喜歡阿加瓦爾：“他就是個****卑劣的家伙?！保ò⒓油郀栒f，客服中心聘用菲律賓員工是為了提升“競爭力”。）

阿加瓦爾否認自己運營或擁有那些色情網(wǎng)站。他說，客服中心公司為設計師提供的是創(chuàng)作廣告的平臺，程序設計師則能讓這些廣告提升那些色情網(wǎng)站的流量。他談到，他的成人（色情業(yè)）客戶只是他業(yè)務的一小部分。那么，如果擁有DeeCash.com這類網(wǎng)站的不是迪·阿加瓦爾，又會是誰呢？“各類業(yè)務都有各自的所有者。問我誰擁有什么業(yè)務是個很寬泛的問題。”他說道。

不管擁有和控制這些網(wǎng)站的是誰，有一點是肯定的，它們在色情行業(yè)的名聲確實很糟糕。前商業(yè)伙伴和競爭對手稱，這些網(wǎng)站從事所謂的“交叉銷售”活動，顧客注冊了一個網(wǎng)站后，不經意間也成了其他幾個網(wǎng)站的用戶，此外，色情企業(yè)高管說他們從事“信用卡欺詐”活動——不斷給顧客超額計費。阿加瓦爾說：“我本人從來沒參與過任何欺詐活動，也沒參與過任何信用卡欺詐活動。”還有一件事，一家同性戀色情影片公司BluMedia起訴DeeCash.com和DeeDevelopments.com（一家在內華達州以阿加瓦爾的名字注冊的公司），稱這兩個網(wǎng)站侵犯了BluMedia“同性戀型男”視頻的商標專用權。但BluMedia從未從DeeCash.com和DeeDevelopments.com得到對訴訟的回應。

阿加瓦爾同樣否認牽扯到任何官司。他承認，菲律賓當局曾對他的企業(yè)提出疑問——可能是投機取巧的官僚想據(jù)此獲得好處，但他強調說，自己從未行賄過。聯(lián)邦貿易委員會（Federal Trade Commission）的一位發(fā)言人只是證實，曾收到過一個對阿加瓦爾的投訴。阿加瓦爾說，他沒有受過任何調查。

阿加瓦爾堅稱，2010年他在溫哥華舉辦一個網(wǎng)絡界晚宴的時候就已經退出了成人產業(yè)，那次晚宴有兩位頭面人物：老布什和小布什。他說，小布什在卡爾加里發(fā)表演講時，他曾與這位第43任總統(tǒng)交流，并稱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熱情給小布什留下了深刻印象?！叭绻闳柌际?，我敢肯定，他還能回憶起那次晚宴，也還記得我?！卑⒓油郀栒f道。布什的發(fā)言人沒有對此置評。

在溫哥華的時候，阿加瓦爾為自己塑造了一位電子商務企業(yè)家的新身份——并采取措施封存了自己的過去。“他和所有人都斷絕了來往。”他的一位前商業(yè)伙伴說。他的領英（LinkedIn）個人信息只顯示自己創(chuàng)建并負責運營Nomorerack，而且沒有個人照片。他也不上Twitter（“我實在是沒有時間。”他說），不過他會上Facebook——同樣沒有個人照片。色情網(wǎng)站的注冊人不再是他的名字，以他名字注冊的網(wǎng)站是BlueRiverAlliance.com和MediaRevenue.com（兩個網(wǎng)站的站方都聯(lián)系不上）。現(xiàn)在，他們把流量引向了一個名為CountingStacks.com的色情網(wǎng)站，這個網(wǎng)站的注冊人同樣不是阿加瓦爾。（這個網(wǎng)站同樣聯(lián)系不上。）

Nomorerack是在2010年11月“黑色星期五”的前夜啟動的。阿加瓦爾和女友（現(xiàn)在的未婚妻）梅麗娜·阿什（Melina Ash）組建了一個小團隊，兩人一同挑選商品、設計網(wǎng)站。早期熱銷的商品是一種名為Zhu Zhu Pets的倉鼠玩具。2011年年初，美國廣播公司（ABC）一期《觀點》（The View）節(jié)目曾提及該網(wǎng)站，網(wǎng)站就此時來運轉。

2012年4月，Nomorerack搬到了紐約市，此舉可讓公司接觸更多的供應商和雇員。投資者也接踵而至。亞洲電子商務公司Gmarket在第一輪投資中領投，1,200萬美元資金到位之后，第二輪投資的4,000萬美元隨時而至，這輪投資由橡樹投資伙伴公司（Oak Investment Partners）領投，其他投資者包括設在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Greenwich）的一家小型機構、HTV實業(yè)（HTV Industries）和克利夫蘭一家控股公司。他們都對阿加瓦爾充滿信心，交口稱贊這個所需資金較少的精干公司。那么，他們怎么看待阿加瓦爾的早期企業(yè)呢？“從商業(yè)的角度來看并沒有什么問題?！眳⑴c了兩輪投資的羅納克·基查迪亞（Ronak Khichadia）說，“他以很低的成本聚集大量受眾的能力是一種令人稱奇的天才。”

Nomorerack的紐約辦公場所并沒有很多初創(chuàng)企業(yè)那種令人激動的氛圍。雖然有一個瘦骨嶙峋、渾身鮮血的僵尸新娘——顯然是萬圣節(jié)留下的東西——在門口附近迎接你，可公司里面的生活卻相當沉悶乏味，數(shù)十位安靜的工程師和員工“啪啪”地敲打著鍵盤。乒乓球臺和飛鏢盤跟前空無一人。墻角堆著一堆空盒子和退回的襪子。幾張小桌子上擺著大約20種供銷售的產品，在把產品銷售交給一系列算法之前，他們要把產品描述上傳到網(wǎng)站上，那些算法可持續(xù)不斷地將最熱銷的商品置頂。每一種商品都標有與顧客的搜索習慣相對應的各種關鍵詞，舉例來說，超細纖維床單可能標有“床”、“床單”和“低過敏性”等關鍵詞。

Nomorerack沒有在售商品的庫存，公司靠收款、確定銷售價格獲取收入，之后，將貨款付給供應商。公司執(zhí)行2美元的統(tǒng)一商品投遞費用，不過不負責執(zhí)行訂單。供應商登錄網(wǎng)站后取得需要自己執(zhí)行的訂單列表。阿加瓦爾非常擅長在社交媒體（以及電視）上發(fā)布廣告，連臉Facebook席運營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在一份季度財報中也對Nomorerack贊譽有加。

但公司也遭到了很多顧客的強烈憤恨?！拔业娜龔堄唵慰傊到咏?,000美元，可他們既不補寄五個丟失的商品，也拒絕返還總計333美元的貨款?！边@是一種典型的投訴。還有人說，產品的質量令人難以置信地低劣：“我女兒的靴子已經四分五裂了。買雙靴子只穿了不到兩個月就徹底壞了，他們做的是哪門子生意呢？”很多人抱怨退貨有多么困難。“公司拒絕為退貨提供幫助，他們稱，顧客要上傳退運單?！庇形幌M者說。（Nomorerack的一位發(fā)言人表示，“我們一直在努力確保我們銷售的產品是高質量的?！保?/p>

阿加瓦爾的客服“特警隊”服務外包給了半個地球以外的菲律賓。他們在菲律賓本土撥打電話，一天24小時都在線，據(jù)說，每封電子郵件都會在30分鐘內得到回復。阿加瓦爾說，Nomorerack已經做出了許多改進，將退貨時間從21天延長到了30天，在菲律賓增加了30%到40%的人手，而且在美國招聘了更多的客服經理。但購物者依然牢騷滿腹。

在55分鐘的采訪即將結束的時候，阿加瓦爾的情緒也是一樣，他避開了有關色情和Nomorerack面臨的挑戰(zhàn)等問題。會議室里感應燈的不斷閃爍讓他顯得更加煩躁。他經常拿雀巢（Nestlé）Nerds硬糖的糖果盤已經空了，他慣常的咯咯笑聲也消失了。這次采訪結束得很突然。阿加瓦爾說：“我開會真的要遲到了?！?h1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0px 10px; font-size: 22px; font-family: 'Microsoft Yahei', '冬青黑體簡體中文 w3', 宋體; list-style: none; letter-spacing: 1px; text-align: center; color: rgb(34, 34, 34); word-wrap: break-word; line-height: 33p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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