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現(xiàn)行西方制度暴露出來的一些深層次缺陷,也許可以被稱為“基因缺陷”。如果這些基因缺陷遲遲無法得到修補的話,最終歷史可能會證明,今天仍然在國際話語中暫時占有優(yōu)勢的西方民主制度很可能只是人類歷史長河中的一段插曲。
民粹主義泛濫,選民非理性的主要表現(xiàn)
今天西方民主制度運作中存在三個預設:一,人是理性的;二,權利是絕對的;三,程序是萬能的。迄今為止的社會經(jīng)驗和實踐都證明:人可以是理性的,也可以是非理性的,甚至是極端非理性的。隨著新媒體的普及,人非理性的一面甚至更為強化了。歷史上多少政客就是充分利用人非理性的一面大打民粹牌,從而獲得更多的選票和利益。當初的希特勒就是這樣上臺的,20世紀90年代南斯拉夫就是這樣被民粹政客毀掉的,今天新媒體時代又為民粹主義的擴大和蔓延提供了更好的條件。
美國學者布萊恩·卡普蘭出版《理性選民的神話:為何民主制度選擇不良政策》一書,點出了理性人假設的要害。他指出,正是由于“理性選民”的“偏見”,他們的選票才會被各種利益集團所利用,進而對經(jīng)濟造成損害。比方說,“理性選民”有喜歡高福利的“偏見”,政客就打“高福利”牌,結果西方國家一個接一個地陷入高福利引發(fā)的債務危機。他認為民主頻頻失誤的主要原因是選民“理性的胡鬧”:多數(shù)美國的投票者對政治問題是無知的,他們固有的觀點也是有問題的,因為自己的無知,就把選舉搞砸了。
現(xiàn)在西方的政治制度安排基本上把選舉國家領導人的任務,每四年或五年一次,交給了選民,而集體意義上的選民和個人一樣,都有先天的局限和缺陷,特別是受制于個人的眼界和利益局限,往往無法看到自己社會整體和長遠的利益。選民非理性選擇的主要表現(xiàn)是民粹主義的泛濫。政客只要有足夠的金錢和作秀的能力,就可以迎合大眾的短視和局部利益。相比之下,中國模式中“群眾路線”的核心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就是既要了解民意,又要整合不同的民意并顧及社會整體和長遠的利益,最后形成具有廣泛共識的決策。從過去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來看,中國的決策與西方相比,民粹主義成分總體上比西方少很多。
捍衛(wèi)“絕對權利”,美國越來越多畸形家庭
“絕對權利”的預設帶來的問題也很多,特別是個人權利的過度膨脹和個人責任的嚴重退化。此外,各種絕對權利之間的矛盾無法解決。今天的美國社會就充斥著各種權利互相打架的嚴重問題:同性戀者的權利與反同性戀者權利、支持墮胎者的權利與反對墮胎者的權利、信教者的權利和不信教者的權利、隱私權捍衛(wèi)者和知情權捍衛(wèi)者的權利都互不相讓,互相沖突。
隨著權力的絕對化,傳統(tǒng)的家庭結構已經(jīng)基本解體,每個人都強調(diào)自己的權利和自由,而不是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包括對親人、對家人、對家庭的責任和義務。美國已經(jīng)從“傳統(tǒng)家庭”為主的社會轉(zhuǎn)變成今天的所謂“多元家庭”社會,即包括單親、私生子、大孩子生小孩子、同性婚姻等等“家庭”狀況構成的社會。1970年“傳統(tǒng)家庭”還占美國家庭總數(shù)的40%,但到了2012年,“傳統(tǒng)家庭”的比例已經(jīng)跌到19%。這種“畸形家庭”的特點是孩子往往不知道父親是誰。美國的“畸形家庭”結構自然產(chǎn)生了一種畸形的社會,美國犯罪率高與這種畸形的家庭結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中國的社會建設一定要超越美國這種畸形社會的模式。
在政治層面,權利絕對化表現(xiàn)為黨派政治“極化”趨勢不斷強化,越來越多的人認為,美國兩黨及其支持者都把自己的權利放在整個國家的利益之上,所以美國今天的政治版圖是一張分裂的版圖。中國人所秉持的權利與義務平衡,不同權利之間的平衡,代表的是一種基于常識的價值觀念,也代表了人類社會應該走向的未來。更進一步說,不僅是權利和義務要平衡,而且不同的權利之間也要保證必要的互惠與合作。唯有這樣,一個社會才能良性運行。
迷信程序萬能,既得利益階層日益固化
至于“程序是萬能的”這種預設,這首先導致了西方政治制度的日益游戲化:西方民主演變成以“游戲民主”為核心的程序民主,只要程序正確,誰上臺都無所謂。在這個競爭日益激烈的世界上,這種“游戲民主”看來將越來越玩不轉(zhuǎn)。
在經(jīng)濟和社會生活層面,程序困境也同樣存在。經(jīng)濟學家陳平研究了在美國一項發(fā)明變成一個產(chǎn)業(yè)所要花費的時間,得出如下結論:雖然美國在創(chuàng)新和研發(fā)方面目前還走在世界前列,但是美國研發(fā)的新技術,從試驗、投資、游說議會、修改有關的法律規(guī)章到生產(chǎn)和營銷,平均周期為10年左右,相比之下,中國一般只需要20個月左右,也就是大約美國1/6的時間。
當然,對于中國來說,建設法治社會和程序正義仍然是十分重要的工作,因為中國的法治傳統(tǒng)和程序正義的傳統(tǒng)都相當薄弱,但我們要走一步、看三步,我們的理想目標一定要超越美國模式。美國是一個治理成本異常昂貴和既得利益嚴重固化的國家。法治和程序正義非常重要,但法治和程序正義本身也要與時俱進。如果它們不能與時俱進,那么一個國家就會越來越缺乏活力。
總體上看,在現(xiàn)有西方制度安排下,人非理性的一面似乎被強化了,各種民粹主義思潮得到鼓勵,使得西方社會越來越難于“實事求是”地討論問題。權利絕對化表現(xiàn)為各種權利的相互排斥和對抗。程序萬能使西方民主制度越來越“游戲化”,“唯才是舉”和“深謀遠慮”越來越罕見。在這種情況下,像美國這樣的國家,資本力量利用民主制度的基因缺陷擴大自己影響力,甚至實現(xiàn)了影響力獨大的目的。這三個基因缺陷是西方制度改革遲早要正視的大問題,否則的話,西方社會整體走衰的頹勢將無法逆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