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導(dǎo)讀:外來文化進入中國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那些外國有中國沒有的東西,不知道該怎么叫。最便當?shù)霓k法,自然是人家怎么叫咱們也怎么叫,這就是音譯。
這也是中文翻譯的一貫精神;信、雅、達。所以,用“可口可樂”譯cocacola,用“偉哥”譯vigra,便被稱為“神譯”。其實,雷達(radar)和模特(model)也是譯得很傳神的。雷達,像雷電一樣迅速傳達;模特,模樣既好,又很獨特。
不過古人的困難比我們大,可用之字既少,新鮮事物又多,沒有現(xiàn)成的經(jīng)驗可供借鑒,只好摸著石頭過河。比如苜蓿就曾翻譯為牧宿和目宿,琥珀則曾翻譯為虎魄。但苜蓿畢竟不是放牧?xí)r睡覺或看得見的宿營地,琥珀也不是老虎的魂魄。譯為牧宿、目宿、虎魄,怎么看怎么不對勁,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發(fā)明出新字來表示。除“琥”字古已有之外(琥是古代的一種禮器,即琥璜;或信物,即虎符),珀、苜、蓿,都是專門為此發(fā)明的。后來,但凡松柏樹脂的化石都叫珀,如臘珀、金珀、明珀、水珀、花珀,只有紅的才叫琥珀。 最妙的是“佛”。前面說過,中國原本是沒有佛的,所以佛教剛傳入中國時,Buddha一詞的譯法也五花八門。沒馱、勃馱、浮屠、浮圖、佛圖、佛陀,不一而足。最后選定了佛陀,簡稱為佛。因為沒馱、勃馱實在怪異,讓人看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浮屠、浮圖也容易產(chǎn)生歧義。當然,也可以意譯為“覺者”,但總覺得不過癮。既不崇高,又沒有神秘感,想來想去,還是佛陀好。佛的本義是仿佛,即所謂“見不審也”。像釋迦牟尼佛祖這樣的人,我們自然看不真切,惚兮恍兮,高深莫測。再說,佛這個字也妙不可言,既是人(有單人旁),又不是人(弗人),正好用來表示那悟得了無上正等正覺的非凡的人。何況鬼、神、仙、佛并列,也很整齊。所以,用佛來譯Buddha,也是“神譯”。 比佛低一等的是菩薩,但這是中國人的說法。在原始佛教中,它本是釋迦牟尼修行尚未成佛時的稱號,全稱是菩提薩埵,即梵文Budhisattva的音譯。其中,菩提(Budhi)即斷絕煩惱成就涅槃的智慧和覺悟,薩埵(Sattva)即心系眾生,不但自己修成正果,還要救萬民于水火,所以,一個人,如果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就會被稱作“活菩薩”或“菩薩心腸”。菩薩低眉,金剛怒目,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佛家的世界很是豐富。 閻羅也是音譯,而且和菩薩一樣,都是偷工減料,省掉了兩個字,全稱則是閻魔羅阇(Yamaraja)。菩提薩埵簡稱為菩薩,閻魔羅阇簡稱為閻羅,并不光是為了省事,也是為了更容易為中國人所接受。你看菩薩和菩提薩埵相比,閻羅和閻魔羅阇相比,是不是更有中國味兒?至于鄔波馱耶(Upadhyaya)譯為和尚,比丘尼(Bhiksuni)稱作尼姑,就更是中國化。事實上菩薩、閻羅也好,和尚、尼姑也好,不但讀音全變,意思也不盡相同,早就變成中國的名詞,異國情調(diào)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 這可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