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給我印像還好,風(fēng)味菜挺好吃,人熱情,說話也好聽,接待我們的兩位姐姐,總令我生出錯覺----以為她們話說完后就要唱將起來。豫劇念白深入人心。
前一時期看到一篇評論張愛玲與冰心的文章,原名叫《張愛玲為啥看不上冰心》,作者閆紅。這里不談?wù)搹垚哿崤c冰心各自的性格,只想說說此篇作者對文字的主張,還是合我心意的,轉(zhuǎn)貼出來,供朋友一同賞讀并歡迎發(fā)表自己的見解。
張愛玲與冰心
上世紀(jì)四十年代中期,張愛玲、蘇青、潘柳黛、關(guān)露一撥女作家聚談,說起對自己有影響力的作家,好幾位都談到了冰心,有位名叫汪麗玲的,甚至能夠背誦《寄小讀者》中的段落,由此可見,冰心當(dāng)時實在紅得可以。
但是蘇青卻說,我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后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時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文章了,真是說也可笑。
她的這段話貌似刻薄,攻擊一個女作家的容貌尤其不應(yīng)該,然而,我的理解是,她不以為然的并不是冰心不“美麗“,而是冰心“賣弄”她的女性美,再想想讀過的冰心的文字,似乎沒有哪一篇自稱自己是美麗的,但是,讀過之后卻真的會覺得,作者一定是個美女。
原因在于,冰心的文字里姿態(tài)太足,輕而細的慨嘆,無時無刻不在流露的溫柔,偶爾“金剛怒目”一把,也是一個被世界寵愛的好女子的自矜,比如她寫徐志摩曾對她說,“我的心肝五臟都壞了,要到你那里圣潔的地方去懺悔!”也許徐志摩只是一個玩笑,甚至是對于冰心以圣潔自居的諷嘲都未可知,冰心卻傲然道:我沒說什么,我和他從來都不是朋友。這種句子放在現(xiàn)在,絕對有自我炒作之嫌。
總之,讀冰心的文章,總覺得有一個仕女在眼前扭過來扭過去,長袖漫舞,俯仰自憐,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光看那股勁兒,就想像怎么著也該是一驚艷的美女,不曾想,一回頭,也不過面目平平如我等,不用那樣拿捏姿態(tài)吧。
同樣對冰心不感冒的,還有蘇青的好友張愛玲,也是在那次聚談中,她說,冰心的清婉往往流于做作。后來她寫《我看蘇青》,本是為好友搖旗吶喊兼抒自己的胸臆,偏偏在一開頭就把冰心拉過來做反向?qū)Ρ龋喝绻仨毎雅髡咛貏e分作一欄進行評論的話,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并論我是甘心情愿的。
如果說,蘇青對于冰心的反感,不過是女人的直覺,張愛玲與冰心的分野,更在于她們迥然不同的文學(xué)主張。冰心是羅曼蒂克的,而張愛玲最煩的就是羅曼蒂克,那都是她玩剩下的了,想當(dāng)年,張愛玲也曾為一朵枯萎的花落淚,很多年后張愛玲說起這事,怎么看都是一股冷嘲熱諷的口氣,嘲笑自己。張愛玲對于真實的熱愛,使她受不了冰心的那些柔軟得近乎林志玲的娃娃腔式的句子,她曾明褒暗貶地挖苦女歌星李香蘭是仙女,是小鳥,總之不像個真人,她不喜歡這種拿腔拿調(diào)裝純情的女人,對于冰心刻意打造的那個純美世界也無信任。
比如說,同樣是寫父母,冰心筆下的母親是溫柔慈祥的,父親是高大威嚴(yán)的,是傳統(tǒng)中嚴(yán)父慈母的標(biāo)準(zhǔn)畫像,而張愛玲不同,寫她那位紈绔子弟的父親時,固然下筆不留情面,便是論及照顧她培養(yǎng)她為她放棄了很多的母親時,她也放棄了那種能讓讀者流淚的路數(shù),而是一絲不茍地描述母女之間口不能言的芥蒂,被母親嚴(yán)苛地審視時的那種惶然。
說起來好像張愛玲的目光太灰暗,但是作為一個讀者,我讀冰心的文章時,很少會動容,她可愛的父母,仿佛是從古人的文章里拓下來的,符合傳統(tǒng)的感情公式,即使文筆更為細致或清新,卻既不親切也不可信——我知道冰心的父母可能確實很好,但也不能有那種一塵不染的完美,偶像也是要有粘腳土的,冰心的父母則像是天使直接來到凡間,凌波微步,羅襪都還沒有來得及生塵。倒是張愛玲,雖然說了她母親那么多“壞話”,卻使她的母親,成了真實可感的真人,我們用看“真人”的眼光去看她,那些急躁、尖刻乃至一點點的功利都變得可原諒了,而張愛玲筆下偶爾流露的柔情,更容易讓人相信。
張愛玲求“真”——沒有哪一種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冰心更喜歡表現(xiàn)“善”和“美”——愛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真”也許不夠“善”和“美”,沒有了“真”,“善”和“美”都會變得無力,虛塌塌的沒有筋骨,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