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山》，一部小眾的電影，不是涉及情節(jié)曲折，視覺盛宴，抑或取悅附庸，如果你企圖磕著瓜子嚼著爆米花在電影院里休閑放松，你可能會失望，你甚至賺不到一個淺薄的微笑。觀音山是關(guān)于生命，死亡，絕望，青春，迷茫，思考，探索，了悟，愛......

    “不好看，看不懂”的聲音在觀影后也并不鮮見，更有很多人抱怨連連說：攝像師水平太臭，鏡頭始終搖擺，晃得人頭暈眼花直想吐，但誰又能否認(rèn)自己的生命不是這般倉皇的姿態(tài)呢？凡人如我們，又有誰不是懷帶著模糊不清的意念一路踉蹌前行呢。喧囂的塵世，狂亂的青春，生命的傷痛，被鏡頭一一剝離呈現(xiàn)在眼前，真實殘酷凌厲，令人無法閃躲。唯一就是，太過用力，為了呈現(xiàn)而表現(xiàn)，為了渲染而渲染，長而凝滯的鏡頭，反復(fù)的意向使用生硬，起承轉(zhuǎn)合欠流暢，太過用力的痕跡成為一道硬傷。主角范冰冰（或者如粉絲稱她為“范爺”更為貼切）頗有點(diǎn)本色出演的感覺，可圈可點(diǎn)，難怪會因此片獲封東京電影節(jié)影后。不過更喜歡張艾嘉張弛有度的表演，不露痕跡的自然深刻，撐起了整部影片的靈魂。

    關(guān)于《觀音山》這部電影，有網(wǎng)友一句話戲言：講述三個傻孩子和一個瘋婆子的故事。情節(jié)確實很簡單，卻并非如充斥銀幕的那些武俠劇那般狗血。

    三個高考落榜的青年，在城市里結(jié)伴游蕩。在縱橫交織的鐵軌，在人聲鼎沸的酒吧，在明暗雜陳的市井，三個勾肩搭背的青年，相互慰藉彼此依靠。

    一個癡肥貪食，超級酷愛邁克杰克遜，扭著肥碩的身體滑著太空步，象極他的名字：肥皂，他不喜歡別人叫他胖子，言語木訥，慣于與食物糾纏，卻憨厚得令人陡生幾分親切。

    另一個英俊的大男孩，眉眼叛逆，言行莽撞，一副憤青模樣，因竭力保有對逝去母親的忠誠，一直活在對父親的怨恨中，以至大鬧父親的再婚禮，一直不知道如何才能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在酒吧里買醉和陌生女子香艷的身體癡纏，尋找宣泄的出口，卻不敢迎接身邊最親近女孩亮烈的眼神，他以為一個男人只有擁有了很多東西之后，才可以真正擁有自己喜歡的女人，所以甘愿被動的等待。

    而這個奇幻三人組合中唯一的女孩有著令人驚訝的率真和狂野，用啤酒瓶自殘在頭，一臉血肉模糊的就勢狂吻一個女混混，只為替被人欺辱的好兄弟肥皂出頭，因為痛恨酗酒成性粗暴不堪的父親和懦弱求全的母親而決然離家，在異鄉(xiāng)酒吧里揮灑濃烈的青春，和暗戀的男孩玩著臥軌自殺的游戲，在無所謂的浪蕩中體會一種切膚的迷茫，只是渴求一點(diǎn)愛和溫暖，可家園和情人都無法給予，一張美麗精致的臉迷失在指間裊裊青煙中，令人心生一絲疼痛。

    三個青年遭遇一位退休的京劇老師常姐，他們租了她的房子，四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那個行為怪異的老女人的故事被三個孩子的好奇心慢慢掀開，車庫里被封存的小轎車面目全非，殘破不堪的車身昭示著全部的秘密，慘烈的回憶每每讓女人無法自持，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女人依然無法接受愛子生命卒逝的事實，走不出喪子之痛的女人割腕自殺，三個孩子救了她，費(fèi)盡心思裝扮成天使的模樣調(diào)皮的對她說：上帝退貨！

    三個青年和一個女人彼此影響慢慢改變，她們的生活因此連接在一起。她象他們的母親，他們?nèi)缢暮⒆?，恍恍惚惚的快樂和一份久違的暖意填充著生活，四個人一起到被地震毀壞的觀音山上的一座殘破廟宇里幫助師傅共同塑一尊佛像。因著這份新生起的信念，每個人喜悅滿懷，厚重的鐘聲重又響徹山谷，虔誠的叩拜，與新佛像對視的那一眼神圣純凈，對于佛，完成了一個信念的交托。曾經(jīng)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矗立著這么一尊佛吧，因為不期然的某個事件而轟然倒坍，又或者干脆混沌不知。所以看不見的自己，對自己少了一份愛和敬畏。生命的重建究竟因著怎樣的契機(jī)和奇遇，紅塵萬丈煙火人間，很多時候遍尋不見，求之不得?？v然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為痛苦尋求一份解脫，為靈魂尋找一個出口，靜坐修心，拜佛求祖，大都徒然罷。

    漆黑的夜色，暖暖的篝火旁，當(dāng)?shù)弥獛煾蛋炎约壕粗厝绺傅睦蠋煾档恼嫔硪菜艹梢蛔鸱?，留在身旁日日對話，女人有些愕然，與師傅展開一偈禪語的對話，女人笑中帶淚，終于釋然。

    觀音山，迎來霧靄薄施的美麗清晨，女人帶著了悟的喜悅獨(dú)自攀巖，走上生命最后的山崗，巖瀑激蕩飛流直下，意味深長的回眸仰望，平靜的微笑如山澗的一朵浮云，女人緩緩揚(yáng)起手臂，與三個孩子揮別。焦急的他們在山下看見她遙遙呼應(yīng)的身影，以為她會無恙，怎知那身影驀然消逝，遍尋不見，沉重憂傷一點(diǎn)點(diǎn)啃嚙著年輕的心，女孩不自禁的眼淚里藏著深深的迷惑與不解：為何走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原點(diǎn)，他們依然完成不了對她的救贖。他們終究不是她，無從了解那段心路歷程。女人不是死了，她在另一個世界里活著，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救贖。走的時候，山高水長，在她身后都云淡風(fēng)輕吧。前晚那師傅神情淡然對女人說：“無生無死，就是最好的未來！”此刻，選擇結(jié)束的那刻，她已然放下，她終究不孤獨(dú)了吧。出發(fā)不是終結(jié)，而是一種驗證。自由的涅槃，誰說這不是最好的未來呢？！

    三人黯然歸程，火車沿著長長的軌道錚錚不息的馳騁，穿越一個又個隧道，明暗變幻的光影鏤在那些年輕的面龐，憂傷的眼神寫滿探尋的渴望，長發(fā)不羈，放肆的飛揚(yáng)，光潔的額頭滿是青春的印記，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歌聲里一定有我也有你，我們共同的青春，如此傷感、亮烈又悵惘。因著這段經(jīng)歷，他們慢慢長大。

穿過幽暗的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當(dāng)你低頭的瞬間

才發(fā)覺腳下的路

青春的歲月我們身不由己！

......

    生命，是一列疾馳的火車。青春，只是一抹明媚的憂傷，那個似醒非醒的年紀(jì)，經(jīng)驗到多少不解的事，碰到過多少無解的題，也許要涉過萬水千山之后才會慢慢了悟和釋懷，抑或至死也不能夠。每個人都帶著自己過往的經(jīng)驗詮釋生命，生命滾滾向前，從來不會為誰停留，亦不會為自己辯護(hù)。生命是一道宏大的命題，答案在每個人的心里。

    地球，是宇宙里一顆孤獨(dú)的星，每個人也是一座孤獨(dú)的島嶼，許多時候被孤獨(dú)的恐懼挾制，無法逃脫，永恒的孤獨(dú)象鬼魅一樣在生命里糾纏，每每在內(nèi)心拷問：孤獨(dú)有多遠(yuǎn)？帶著期盼，費(fèi)盡思量，與另外的生命連接，于是摩擦猜忌爭吵怨恨分離，紅塵里每天上演多少關(guān)系的游戲，紛紛擾擾不曾停歇。只有與自己在一起，看見自己心中的那尊佛，即是永恒。

    正如那女人說：孤獨(dú)不是永遠(yuǎn)，在一起才是永遠(yuǎn)！

    (春霞寫于2011年4月）